糖豆豆不吃豆

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烂

故人归

他清楚记得自己被抓入狱的那天。

新春刚过,白雪皑皑,自家宅院后的丹朱寒梅开得甚好。

在他眼中,白的是皮肤,红的是头发,像极了一位故人。

知道么,这可是真金白银都换不来的好风景!

他无不得意的对同在焚字库做苦役的瞎眼老头儿形容着自己脑中的景象,却被老头儿笑骂一句老疯子。

疯子,嗯?他伸手挠挠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缱绻的神色这个我倒是没听过,不过曾有人叫我伪君子。

伪君子?

这瞎眼老头儿已经在这服役好多年了,眼瞎心不瞎的老人精,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眼前这个男人话中的情意。

我猜,说这话的一定是个姑娘,而且还是个长得特标致的姑娘!老头儿睁着自己浑浊的瞎眼笑呵呵调侃道。

皮相倒是标致得很,可他不是个姑娘,而是个男人。

一张异族的脸孔闪过他的脑中,赤红的头发裹进官帽中,湛清碧绿的眸子故作凶狠地瞪大如铜铃一般。他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面带微笑喃喃说道:

还是个本事大脾气也大的男人。


若是可以,他倒是真想在这焚字库里躲躲清闲。

世道混乱,人心复杂,官场上风云诡谲,人人担心自己的安危而不敢为这原本姓李的江山挺身而出说句公道话,与其做个装聋作哑的正常人,倒不如学着做个“瞎子”,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可惜他天生劳碌命,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那些麻烦也会如影随形地跟在他的身后。

当那个叫上官静儿的女子带着天后旨意来到他的面前时,他便知晓麻烦终究还是来了!

老头儿,我要走了。他转身对瞎眼老头儿拱手做了个揖。

走吧走了好!瞎眼老头儿盘腿坐在地上意味深长说道:但愿你这一去繁花依旧,故人尚存!

出了焚字库,一切都如瞎眼老头儿所说,神都洛阳繁华依旧,大理寺门口的桃花也开的正好,只是记忆中的那些故人早已所剩无几。

万幸的是,沙陀还在。

记忆中的沙陀迎着朝阳笑嘻嘻地露出一排小白牙,爽朗质朴地像沙漠里努力生产的一棵沙柳树,哪里是这副饱经风霜打击的模样?!他望着眼前畏缩佝偻的身影红了眼眶。

沙陀....他轻唤一句。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憔悴的面孔!

老狄,你回来了?

他微笑点头,男人呆愣愣望着他,落日的余晖模糊了他的眉眼身形,忽然男人粲然一笑,和记忆中的那个抚掌大笑的异族少年重合在了一处。

是夜,他们如从前般坐在一起喝酒,一张方桌三张凳,一壶薄酒三两小菜,三个人少了一个,只剩他和沙陀相对而坐。

对不起。忽然他们异口同声说道。

他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沙陀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沙陀说道:

若是老芋头在,兴许笑得比我们更大声,他那要强的性子从来不甘于落于人后。

他那个人说好听的叫要强,其实就是耍小孩子脾气,所以我最讨厌的人是他。他说道。

沙陀楞了一下而后苦笑几声说道:多年不见,你怎么也学会了他的口是心非?

他不说话向前倾了倾身子,举起筷子想要吃桌上的清蒸鲈鱼,筷子在装鱼的盘子上空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哎,天后把这个还给我了。他放下筷子直起身子给沙陀看自己的腰带。

一枚银制的徽章在他的腰上闪着清冷的光。

恭喜,它终于回到了你的身边。沙陀扭头看了眼旁边空空如也的座位淡淡说道。

老狄,这些年你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黑牢里,可你不知道的是外面的世界同样也是座巨大的牢笼。或许你知道,所以那些年你和尉迟总是护着我,后来尉迟走了,你也走了,我一个人在这牢笼里苦挨流年才知过去种种是那般的美好。

那夜他喝了很多酒,身体喝到发软,可是意识却很清醒,倒是沙陀喝的酩酊大醉,躺在地上嘴里絮叨个不停。

手指轻轻摸着腰间的徽章,他望着桌子上已经冷掉的鱼和那个没有人坐的位子,沙陀的絮叨已经变成了哭诉,他口齿不清地说道: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他的人,我的手,你的心....回不去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那个初到神都的愣头青,骑马站在街头不经意的一瞥,瞥到那穿着三品官服的翩翩公子。

一个男人怎生的这般好看?

他眼睛不错地看着那翩翩公子打马朝自己走来,望着他瞪大了那双湛清碧绿的眸子。

本座忙得晕头转脑,你这伪君子倒在这里游手好闲,这副模样对得起先帝赐给你的亢龙锏么?!

你,尉迟卿!

他急忙扑过去拉住公子的手,公子缩回手冲他直摇头,脖颈处的黑粉没有涂匀,露出一小块白皙的肤色,独属于他的尉迟卿的颜色。

老狄,不到时候,不到时候。

看着公子哥说着话一点点离自己远去,他焦急想要过去,忽然感觉怀中沉甸甸的,低下头看见了一根细长的物件,是那柄陨铁所制的亢龙锏。

别着急,我等你。

尉迟卿!

他睁开眼,眼前哪有什么红发碧眼的翩翩公子,只有一个白发红眸的青年人。

在下大理寺少卿,裴东来。青年人拱手作揖对他说道。

又是大理寺,他揉揉因为宿醉而疼痛的头部,瞥了眼那叫裴东来的青年,脸上扬起似有若有的笑意。

大理寺怎么净出些怪人啊,他和沙陀是,眼前的裴东来是,还包括那个红发碧眼的故人。

不光怪,连行为举止都像得很!他冷眼瞧着裴东来目中无人的神色,死不认错的态度以及时不时从身上翻出的各色武器,终在某天忍不住扑哧乐出声来。

你笑什么?白发青年像易怒的豹子般眯了眯眼。

我看着阁下的一举一动突然想起某个故人罢了,莫怪莫怪。他笑眯眯说道。

哦?裴东来起了兴趣,眼前的这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深不可测,从不肯轻易开口谈他的事,如今难得打开个缺口,他自然不能放过。

那个人是谁?武功可有本座厉害?

他可是个厉害人物,你这点武功可比不过他,哦对了,性子也比你好很多!他摸摸胡子笑得一脸狡黠。

既如此,何不请他来与本座一较高下?裴东来起了兴趣,半是不忿半是好奇地说道。

唉,光图一时嘴快了,竟忘了自己连那人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他心想若是被那人知道自己一把年纪还像个小孩子般爱争高下非取笑他半年不可!

狄仁杰?

裴东来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整整了神情开口说道:

以他的脾性定是愿意与阁下一较高下的,可惜这人轻功极好,来无影去无踪。我有心想找他回来都不能。

是找不到还是

他会回来的。

他打断了裴东来的话,语气肯定地重复一遍:

他会回来的。



这个回来是何时回来,他说的不到时候又是什么时候?

他发动自己一向敏锐的思维不得其解。

这世上最会给我出难题的,除了高高在上的那位大概就是你了吧,尉迟卿。

握紧失而复得的亢龙锏,他想起了那个穿紫色官服的翩翩公子,眼角眉梢蕴着温柔的笑意。

深夜不得安眠,狄卿可是与朕一样怀有心事吗 ?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扭回头对着一身男装打扮的武则天行礼说道:天后。

平身。

武则天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凤眼一扫落在了他怀中的物件上。

这就是先帝御赐的亢龙锏?

是。

看来平淡无奇,毫无价值。

武则天结果亢龙锏细细打量过后,又将它还给了狄仁杰。

接过亢龙锏,他握住剑柄细细摩挲着,想到那人边演示如何使用兵器边手舞足蹈的对自己说道:

老狄啊,我跟你说啊,可别小瞧这亢龙锏,这可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宝贝呐!

他轻叹口气,那位大人可是练武的行家,他说好纵使是块废铁那也是好的,怎么到了天后这里却成了平淡无奇的物件呢?思量至此他觉得有些不平,站起身来对武则天说道。

天后,请看。

狄仁杰轻轻转动机括,然后将亢龙锏抵在石头做的灯台上从下开始慢慢的滑动。伴随着金属与石头碰撞的刺耳声音,他缓缓说道:

此锏乃陨铁所制,虽威力不能置人于死地,但当它与其他武器碰撞时便能找出其致命弱点,然后一击即破!

他手上一使劲,灯台便随着他口中的破字瞬间坍塌倒地。

天后望着地上的残骸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对他说道:

武器如此,人也不例外,是人都会有弱点。狄卿,你的弱点是什么?

他拱手弯腰不敢抬头,良久才郑重回答道:

臣,不知。

不知?武则天仰天大笑,她不屑地望着眼前这个聪明绝顶却又固执至极的男人。

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忽然他察觉到耳边多了股温热的呼吸,一个轻柔的声音对自己说道:

狄仁杰,原来你也有自欺欺人的时候。

他双手叠在一起,双膝跪地如绑上了两块沉重的石头,直到天后走了也没有起身,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她临走时的话。

自欺欺人? 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欺瞒久了,倒真是连自己都忘了,原来自己也是个有软肋的人。

可是他的软肋此刻身在何处呢?


他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是死是活。

但是上官静儿和裴东来是真真切切死在了他的面前。

尤其是那个裴东来,看着他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痛苦的嘶吼,雪白的头发散开一点点化为了灰烬,一阵清风吹过带走了他仅剩的残骸碎片,仿佛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白发红眸的青年,就像那个人一样,在这世上活的恣意干脆,到最后却消失的干干净净!

心情沉重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推开门看到桌子上的酒壶和酒杯,他知道沙陀来找过他,找不到人也就放下酒先回去了。

紧紧握着裴东来留给自己的马鞍扣,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所有发生的事情,合理的,不合理的,在他的脑中环环相扣,最后指向了一条他曾认为无路可走的方向。

都说老天是公平,他给了你睿智的头脑,敏锐的洞察力,甚至给了别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名誉和荣耀,可偏偏这样的人,他要么早死,要么独活,一生不得顺心所愿,有时候甚至连自己至亲至爱的人都守不住。

他推开被子,走到房间的角落打开墙壁上一道暗格,将里面的小盒子翻了出来。这是当年他获罪入狱时,从抄的干干净净的家宅中保留下的惟一物件。

轻轻抚摸着小盒子就像抚摸情人的头发般,他屏住呼吸将它打开,拿出了边缘有些破损的一张泛黄的纸。

老狄你这人真怪,收藏一张废纸做甚,你若喜欢,本座改日认真画个十幅八幅送与你便是了!

他轻笑一声端详起纸上不成章法的线条,然后对着虚空中那个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这可是前任大理寺卿,现任金吾卫上将军尉迟真金的手笔,狄某自然要好好收藏,哪怕是张废纸也不愿错过,何况...

何况这是我惟一能留住的,只属于你的东西,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手的。

尉迟啊尉迟啊,你是讨厌我的对吧?所以这些年就连在梦里也与我保持着距离。

你可知我也同样的讨厌你,你同上官静儿和裴东来一样,明明可以活的恣意潇洒,却偏偏心甘情愿为个不值得的人赴汤蹈火,哪怕最后尸骨无存都心甘情愿!

你这固执的家伙,怎么就从来不肯为自己活一活,为我活一活呢?

你可知这些年我有多少话想与你说吗?

他长叹口气,无力地垂下头来,掉下一颗不甘心的泪水。


一夜无梦,第二日他便打马匆匆来到通天塔,

当他赶到时,沙陀正站在高处瞧着他那些手下们将滚烫炽热的熔浆灌入大佛的通心柱中。

这样抬头瞧着沙陀,沙陀也低头瞧着他,八年来压在心头没有讲出的话也在对方的眼神中明了。

不愧是通天神探,我就知道你最终会查到我的头上来。

男人还是一贯的温和模样,只是眉眼间像凝结着万年不化的寒冰,让他一时看不透这个相交了半生的好友。他强压心头酸楚好言好语规劝道:

兄弟收手吧,以恶制恶从来不是解决的最佳办法,难道你忍心看着那么多无辜之人横遭灾祸么?!

无辜?沙陀冷笑一声,他跳到狄仁杰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明堂中的可有几个是真正的无辜之人,端坐之上的武后便是颠覆天下的罪魁祸首。八年前她将我的手换做了这个铁钩,如今八年已过,是时候该把它物归原主了。

沙陀!

若今日作乱犯案的是尉迟真金,你便不会横加阻拦。

男人倒退几步冷冷说道:老狄,你别怪我,今日的事情胜败如何,我都是要去做的。

他望着面前的男人自知如今再说什么都已无济于事,握紧手中的亢龙锏,在心内悄声说道:

尉迟,这就是你一直要我等的时刻吗?既如此那我便搏上一搏吧!

仰头看着沙陀的身影,他眸中暗了暗急忙追了上去。

万幸的是,他在最后一刻切断了西南方向的熔浆,改变大佛倾塌的方向,救下了很多人的命。不幸的是,他与沙陀都中了那种叫赤焰金龟的毒,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只能躲在阴暗之中不见阳光,形同鬼魅!

他侧身骑马以躲避阳光的直射,扭头看向沙陀,沙陀同样看他,脸上一片平静。

沙陀,局势已定,莫要再做无谓挣扎,收手吧!

说罢他伸手想要去拉沙陀,可是沙陀却突然一掌打向他的面门,他心上一惊侧头躲闪,出于本能他伸腿将沙陀一脚踢下了马。

老狄,抱歉,我们终还是把你一人扔下了。

这是沙陀临死前对他的说的一句话,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曾经笑容爽朗的异族少年站于熊熊烈火之中面带解脱之色,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从此这世间就只剩下他一人对月饮酒,踏花穿行,没有知己好友,没有至亲所爱。

一个人,孤孤单单走完余下的人生。


当他将亢龙锏递交给武则天时,那个即使狼狈不堪依旧不失王者风范的女皇难得放下姿态一再挽留他做自己的左膀右臂。

有卿在侧,朕当如虎添翼,宝剑在手。

她的神情真挚诚恳,真诚的让他差一点儿都点头答应,可他想到了尉迟,想到了沙陀,缓缓摇了摇头。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把你怎么样么?

天后抿紧了嘴唇,良久她凑到了狄仁杰面前轻声说道:狄卿上次没开口,可朕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尉迟真金虽然生死不明,但没什么人是朕找不到的,就算是个死人,朕也有办法将他拖在你的面前逼你就范,狄卿若不信可再忤逆朕一次。

闻听武后软硬兼施的言论,他忍不住轻笑出声,这算哪门子的招贤纳才,分明就是巧取豪夺嘛!

老狄,你会答应吗?他心中有个声音问道。

狄卿,你可愿意否?高高在上的女皇再度开口问道。

臣,不愿意。

他抬起头,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仿佛当初那个不畏权贵,逞强除恶的热血青年。

一切正如陛下所料,与其说尉迟卿是臣的软肋,倒不如说他是臣抵御这世间阴暗的盔甲,是敢于向一切不平事发起挑战的神兵利刃,他活,臣寸步不离守着他,他死,臣在自己的心头为他建坟冢,谁也不能动尉迟分毫,就连陛下您也不能!

放肆!

偷偷瞄眼天后愠怒的脸颊,他没有多言,只是俯首跪倒在地,头磕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狄仁杰,你还是这般的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的令人讨厌!

女皇的声音在他的头顶悠悠响起,他松了口气大声说道:

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站在废弃的码头望着初升的红日发呆。

这样的景色他在地上不知看了多少,惟有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市看过去,倒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行啦行啦,看够了就赶紧滚回去,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金龟毒还没有解不能见日头么!

曾经的太医王溥嘟嘟囔囔着走过来,自打狄仁杰来了以后,有个人陪着说说话,虽然行事还是那么疯癫,倒也不觉得日子太无趣。

有一次我跟尉迟,我们因为喝醉了酒不得不睡在一起抵足而眠,那还是我第一次靠他靠的如此之近。

清晨我睁开睡眼,看见微微泛红的阳光透过纸窗落在他的头发上,微微翕动的睫毛上,那样看着他竟不舍得下床,由心里往外止不住的想笑。

我知他醒了因为害羞不肯睁眼,乍着胆子在他耳边轻问以后可愿像这样与我同寝共眠,唤我小字怀英。虽然后来他一直都没有给我回应,可打那以后他每每见我都不自觉的疏远,耳朵红红的倒也可爱的紧!

其实我不讨厌尉迟,我只是讨厌他做事不顾后果,从来不想想我,可是我是他的谁呢?

沙陀那日说的不对,若受屈辱的是尉迟,他只会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千百倍向对方讨回,绝不会牵扯上这么多人为他的怒火献祭。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仿佛要将这许多年压抑在心的话一一说出来,好好倾吐自己对尉迟的情意。王溥没有打断他,待他歇了嘴才悠悠开口说道:

说完了?说完就给我滚回去喝药,不想活就待这里被阳光晒成灰烬!

活,我当然要好好活!

他也不恼笑嘻嘻跟在骂骂咧咧的王溥身后,自然是要好好活,他还要去找尉迟,去尉迟的家乡看看,可在那之前他要待在这黑暗中好好做一场春秋大梦,拉住那穿三品官服的翩翩公子好好倒倒这些年的苦水。

日头高高挂起,不知哪来的清风吹过平静的水面,荡起一丝涟漪,也带来远方轻轻的一声久违呼唤:

怀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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